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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我与黄湖》——作者 肖小鸭

  • 杳梦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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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0/11/19 9: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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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起“黄湖”,我觉得那似乎就是我的老家。因为我的老家在桃林镇、黄集村,我们这个村子离桃林镇比较远,但紧挨着黄湖。我小的时候,黄湖厂部这块有小街、有商店,有学校,有班车,比我们那些村子要先进些,因此我们这片的村民需要买东西时就常常“赶黄湖”。如果回老家,我必须坐“黄湖”的班车,所以,“黄湖”这两个字联系着我的老家。



我们对一个地方的记忆一定是与人紧密相连的。上世纪八十年代,黄湖的教学质量要比我们黄集村好,我哥上小学时,我们生产队有五六个男孩都在黄湖上小学,每天他们都从小路的田埂结伴而行、边走边说笑来黄湖上学,想想那时候的孩子上学还是挺快乐的,而且都练就了一个好身体。我哥有一位班主任叫谢老师,谢老师有慈母般的心,她的小儿子和我哥年龄相仿。我哥当时年龄小、学习好、酷爱读书,是个小书迷,所以,谢老师就特别喜爱我哥,甚至很偏爱,在生活上也时有照顾。因为有谢老师这样好的老师,在我们全家的感情中都觉得黄湖是美好的。我在我们村小学上一年级时,也非常向往黄湖,天天吵着要转到黄湖来上学,于是在我要上二年级的时候,我爸就带我来找校长(那时候学生上学都比较晚,我们姊妹俩上学比较早,我五岁多就开始上学了)校长一看,说我这么小的孩子只够上学前班,怎么能上二年级呢?!他这一句话,就使我的转学梦破碎了。但在我哥上六年级时,那是1989年,黄湖的另一位老师把我爸叫到学校,语重心长地说:黄湖的中学不行了,像我哥学习这么好的学生他本来是舍不得让他转走的,但是,为了孩子的前途,还是转走吧。于是,我的父母就听了这位老师的话。后来,我们家人常常感叹这位老师是多么为学生负责啊!



前几年,有一次我哥回国,我陪他回老家,他想去看看他的谢老师,于是我们俩辗转想联系上谢老师,后来听说谢老师去北京给她的小儿子带孩子了,所以呢,他也没有看到。不过,黄湖的谢老师永远是我们全家温暖的美好的记忆。

我的童年另一个与黄湖有关的记忆就是听我妈讲团中央人的故事。我姥爷住的生产队与黄湖紧挨着,我姥爷那时候经常去黄湖卖豆腐,所以我姥爷便认识了一些团中央下放的人,他们托我姥爷买甲鱼,那时甲鱼才6毛钱一斤。他们便感叹好东西都在下面,而且太便宜了!


(我与姥爷在车旁)

当时,他们这些下放的干部要到周围村子里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于是,我姥爷的那个生产队就来过不少团中央的干部。有一个叫苏醒的女干部写了一篇很好的宣讲词,她把我妈那个生产队的十个姑娘组织起来,排练节目,打造成了铁姑娘队,到周围村子里到处宣讲。我妈是她们生产队唯一一个上学的女孩,当时十五六岁,在桃林上中学,我妈从小就性子灵巧,很是聪慧。苏醒老师最初想让我妈当节目领队的,但其他人说我妈在上学,不要打扰这个女孩的学习,于是就选了其它人当领队。



下放的干部中有一位五十多岁叫苏平的,他说他有一个儿子和我妈同龄。他觉得自己才一个孩子,太少了,想认我妈当女儿,要给我妈带到北京上学。我妈,不敢去北京。

那时候,团中央的干部们像是要照顾周围村民,他们栽种了许多藕,免费让周围村民去挖,挖了称重后他们留下15%当第二年的藕芽子。有一天,我妈和她的四婶也去黄湖挖藕,中午苏平便喊我妈和她的四婶去他们的食堂吃饭。我妈开始不敢,后来犹犹豫豫才去,去到后大家都开玩笑说:“苏平女儿来了,今天请客呢。”我妈不会挖藕,挖得又少,且断的多。饭后,苏平还把我妈妈领到称重的地方对人家说:“我女儿在上学,她不会挖藕,你照顾她一下”,于是称重的人就只抽取了很少的藕芽。





驻队干部中还有一位对我妈妈特别好的叫洪浩,因为我的姥娘也姓“洪”,他便叫我妈喊他舅舅。他家在上海,他说他爱人叫赵佩云,在医院工作。他讲他每次探亲回家换上干净的好衣服,但是爱人也不准他直接进家门,要到浴室再彻底大洗一番,重新换装后才能回家。因为他妻子没有来过农村,听他描述农村的环境感觉全是细菌了,太可怕了!他的第二个女儿出生时,他可以休假回家照顾妻子,他很想把我妈妈带去上海玩玩儿,见见世面,说他妻子也同意了。我妈有点好奇地问他们家离课文中的黄浦江有多远,他说就像你们这个生产队到二郎岗的距离,说如果我妈去上海了,他带我妈去黄浦江看看,可是我妈一听他休假得几十天,又害怕了,最终也没去。

那时候,我妈在桃林上中学,每周六下午要从桃林走十几里地回家。下放干部中有好几个人,他们一到周六下午便一边散步一边往桃林那个方向走,去迎接我妈。他们像对自己的孩子那般的心情鼓励我妈妈要好好学习,做第一代有文化的农民。



他们离开黄湖后,有好几个人都给我妈妈留下了家庭地址。其中,洪浩回上海后,还和我妈妈通信了好几年,他给我妈妈邮寄《青年报纸》。我妈妈每次给他写的信,他把我妈妈的信认真读了把错别字改正后,再随自己写的信一块儿寄来,他期望我妈妈能多学知识,做有文化的人。但是呢,我妈妈在农村随着自己结婚、生子,教学生,生活的忙碌使她慢慢就放弃了与团中央人精神的交流。某一年,我妈妈忽然在报纸上看到“洪浩”这个名字,时任上海铁路交通局局长,我妈妈当时很想写信问一问,这个报纸上的“洪浩”是不是来过黄湖的那位团中央干部呢?但是呢,生活的繁琐劳累使她过一段又把这个想法搁置了。

听我妈讲,团中央的人在黄湖时,还给我们那片许多村民的病治好了。他们帮我们村黄集村一位村民取出了一个8斤的大瘤子。这张照片在黄湖的霸王台亚非学生疗养院的展馆里。我的小姨及另一位村民的孩子都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返回北京时,有人还提出想给我小姨及那个孩子带回北京治病,说你们这里没条件,孩子也没有希望,但是呢,家长舍不得。



团中央人的善意、善举长久地留在我妈妈的记忆里,直到今天我妈妈回忆起与他们的交往,还很感念,同时也感叹,那时候的农村人没有离开过村庄,感觉到北京、上海就像出了国,似乎就回不到家了,我妈笑说:“哪像现在的人沾风就上啊!”

以上这些是我在20岁以前对黄湖的主要记忆,我对于黄湖有更深入的了解及理解是从一本书开始的。我们县政协有一个传统就是编辑文史资料,而且把当年刚出的文史资料作为礼物赠送给政协委员。在2009年的两会时,我们得到了一本书——《厚重黄湖》。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读到这些文字时的心情——激动,我在会议期间已把这本书翻了一大半,我觉得有一部分文章写得非常好。然后,我又专门去找了一本,带回家给我妈看。因为我觉得我妈读这些文字一定会有亲切感以及真正了解一段历史的恍然大悟感。

像我妈作为黄湖附近的村民,你只知道文革期间团中央干部下放来到黄湖,只看见他们来黄湖时的一些生活情景,但是,你并不知道他们这批人的背景以及他们的内心感受。而我们县政协编辑的这本书《厚重黄湖》里面绝大部分文章都是亲历者自己写的回忆,这里面有对这次事件的总体介绍,也有众多的个人回忆。众多的个人回忆就组成了我们的时代记忆及民族的历史。相对于宏观的历史,我更喜欢阅读个人的回忆录。因为在个人的回忆录里你会更真切地感受到时代环境对每一个人造成的影响以及他的喜怒哀乐。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团中央这批中国政治文化的精英在黄湖度过了他们政治流放的岁月,在他们的回忆文字中我更深切地感受到文革给国家给每一个人带来的深重灾难。从他们的眼中,我也更深地了解了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当时的贫穷与落后。





在阅读这本书时,另一个深深触动我内心的就是:文化的魅力。

在这本书中有多人提到在黄湖放牛的经历。我生在农村,小时候也经常放牛,但是呢,我从来没有想过去写牛,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当我看到《厚重黄湖》中有篇文章叫《牧歌——一个牛倌的放牧生活随记》,那篇文章足足13页,从对牛的观察写到给牛配种、编档案,迎接牛犊,以及其间的一些感悟。它深深地震撼了我,它使我更深地感受到人的文化层次不同,同样的环境,你看到的、感受到的、能表达出来的东西差距有多大!黄湖放牛的生活在这位北京的大编辑笔下成了文学艺术,但是,在我生活的那片土地上,有多少农民终生与农田及牛打交道,只不过他们无法用文字表达出自己的内心及感受。



《厚重黄湖》这本书带给我思想的触动可能要比我20岁以前耳闻目睹的要多,要深。

在我的感觉中黄湖想用团中央五七干校做文章可能也有许多年了。我记得大约在2000年前后,黄湖一度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还曾建了一个莲子厂,但后来又倒闭了。黄湖的养鱼也曾蔚为壮观。不过呢,从我少年到如今,30年过去了,我感觉黄湖并没有多大的发展变化。前不久,见百名记者来黄湖采访的报道,我当时想:他们来看什么呢?!仅仅看五七干校这段历史吗?

不过,今年我感受到了老家有了一些变化:一是从全集到黄湖的这条路修好了,又宽又平,路两边栽了许多桂花,挺美。二是从县城坐公交到黄湖,才3块钱,一天几趟,定时发车,比以前方便了。三是黄湖的五七干校旧址进行了大整修,以前主要就是胡耀邦旧居,现在又增加了霸王台的亚非学生疗养院、十连旧址等几处景点。不过,我希望黄湖有更多的看点,有红色的干校文化,还能有绿色的自然美景,这样才能真正地吸引着更多的人来,我也希望黄湖厚重的历史能与现代的文明融为一体,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肖小鸭   2020年11月16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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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0/11/19 10:4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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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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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0/11/19 11:2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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