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清明
朱海红
又是一年春风吹，又是一年梨花白，大概是因为人们对春天渴望的太强烈， 我却总感觉每年的春天来得太快。不是不喜欢春天， 只是害怕春天带来太多的思念， 有思念就会有伤感。每次过了年我就开始看日历，清明节是哪一天， 从此就开始计算着清明节上坟的倒计时。虽然人们爱说岁月催人老，我却是人到中年岁月给我太多的沉淀， 但我还是有年少的无知、 冲动和遐想， 更有小女子的伤怀。春天掀开的记忆有美好也有难过、 有快乐也有忧伤， 但我知道， 小时候清明节上坟时那美丽春天的绿草地、风筝、 油菜花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爸爸是外地人，少年时期父母就过世，我们也就没有看过爷爷奶奶， 回老家上坟的概念也很模糊。妈妈家倒是兄弟姐妹九个，这样光是我的表兄弟姐妹就有二十人， 加上大人每年清明给姥姥姥爷上坟那真是浩浩荡荡、 成群结队。
小时候一接到大舅家通知的第二天上坟的消息， 我们这些孩子就会兴奋的大半宿睡不着，年龄相仿的表姊妹就会邀着到谁家睡， 夜晚就议论着明天要不要带风筝， 要不要带沙包， 要不要采点花草回家， 光是想着和那些兄弟姐妹见面的热乎劲就让人兴奋不已。 爸爸则是老早的把我们的自行车胎检查一遍打足气，那时扫墓都是骑车去， 电瓶车是没有的， 更不要说小汽车了。我们不会操心路程的远近， 光是在大路上骑着车子你追我赶、大呼小叫、 欢声笑语就足够了，那时大路上的汽车也不是太多， 过去一辆也就是班车或拖拉机， 开的也不快。妈妈们也不会太担心我们的安全， 正好她们姐妹、 妯娌也好久未见， 一路上家常说个不停， 被我们远远的甩在后面， 倒是舅舅姨父们的车子后面会夹着长长的铁锨跟在我们后面。
来到墓地就会看到坡上沟下都是上坟的人， 鞭炮声此起彼伏， 我们这些孩子放下手里掂的东西就开始四处撒欢的玩。 拽几朵油菜花老远的就有农夫吆喝着我们， 我们会下到田埂上看着长得绿油油的青苗， 不知道是秧苗还是韭菜， 有的说是蒜苗， 我们会哄然大笑。胆小的孩子会掐起地上长得小黄花， 聚在手里确实好看， 胆大的男孩子会跟着风筝的方向远远的跑着，大人嘱咐一句：不要跑远了， 也就顾不得管我们了。妗妗和小姨们开始把带来的黄纸划分开，一叠叠的压好， 我妈是大姐， 嘴里不时给她的兄妹们说着原来的往事， 看到长满茅草的坟头说着说着就会忍不住小声哭泣， 她的哭声会引来小姨们更多的伤心， 几位妗妗也不由得痛苦流涕，不一会姥爷姥姥的坟边就会哭声四起。男人们这时很少流泪， 舅舅和姨父们从附近铲来一掀掀的黄土，用力的拍在坟坡上，大一点的表哥都会帮上一把忙， 歇下来的舅舅会点上一根烟坐在地上若有所思。听到妈妈们的哭声我们也会自觉的从四周来到坟边，其实姥爷和姥姥离世的也很早， 姥爷我是没看过，姥姥在我五六岁时也走了，我下面的表弟妹基本也没看过。 本身我们这一大家人孩子多， 姥姥也不可能每个孩子都关注， 我记得每次上坟孩子中哭的最伤心的就是大舅家的二表哥， 哭的特狠，大概从小在奶奶身边长大，感情特深。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只会头低着头装模作样的抹几下眼泪，其实一年年长大的我们也不小了， 现在想起来很为当年的无知而羞愧。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也渐渐长大， 开始为人妻、 为人母、 为人媳、 为人友， 也懂得了许多人情世故， 但每天的忙忙碌碌、上班下班、家庭孩子间奔走让我忽略了许多事。在这个过程中有许多熟悉的亲人、 邻里朋友离开了我们， 特别是妈妈和婆婆的先后过世对我的影响很大，大概我也是一岁年纪一岁人吧，每每想起她们，心中就有根弦拉着似的，一不小心就会扯断，万般滋味涌到心头。
又是一年春花开，又是一年清明到， 每年行走在清明上坟的路上， 对我都是个心灵的洗礼， 每次站在妈妈和婆婆的墓前我都会泪流满面， 那是我对她们的思念也是我对她们怠慢的愧疚， 更是我对她们无限的深情和依恋， 我知道她们也是爱我们的， 就像爱人说的那句话： 我们是她的孩子， 走到哪里她们都会保佑我们的。我相信。
（作者单位： 潢川县机关事务局管理接待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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