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芈月》话黄歇江东最忆春申君
戈文辉
电视古装剧《芈月传》热播，剧中男主角之一黄歇的戏份，吸引了无数吴地观众的眼球，也成了江南地区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和寻常百姓的兴味谈资。历史上春申君黄歇与《芈月》剧情的关联，与女主人公的恋情纠葛，作为文学的剧本或是文人想象中的杜撰合理就好，过多的议论无益。但历史上他与魏国信陵君魏无忌、赵国平原君赵胜、齐国孟尝君田文并称“战国四公子”，曾在苏锡常、虞、昆、沪一带获封“春申君”，拥有封地达十年之久；在此期间，兴修水利、开辟道路、增加耕地，非但造福当时百姓，而且为江南地区初始阶段的发展奠定基础的史实，长久以来，既为吴地人民所口口相传，津津乐道，又为地方史志、文学悠久记忆吟咏至今。现在更因《芈月》电视剧的轰动，再次为人们重温有关他的历史故事，寻觅与他有关的历史遗迹和流传，提供了一个十分契合的机会。
一、君从何处来 君从何处来，电视剧《芈月》重在剧情展现，对黄歇家世、籍贯毫无兴趣，无从着墨，而对吴文化研究而言，我们应该认真探究。
关于黄歇的家世、籍贯，各有传说不同。有河南潢川说，湖北江夏说，楚王后裔说，黄国后裔说等等，更为新奇的还有新罗说。而比较可信的《湖南黄氏世谱》则认为出生地为故黄国地，并说：“盖黄人楚后，其宗族未尝他徙也”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春申君列传》中只说黄歇是楚国人，但未指明出国何地。史称黄歇徙封江东，而故宅仍在黄，《广舆记》记载：“黄歇宅即光州治”，清代于此设立春申镇。由此可见黄歇居故地第一可能应为黄国遗民后代。
《史记·春申君列传》系载有黄歇单独传记的最早和权威历史书籍，但其中论及黄歇生平事迹却是寥寥。《湖南黄氏世谱》谱称黄歇最切在晋国做官后仕楚，最后挂印封侯，称雄诸侯，成为战国四君子之一。他官拜楚相，封春申君，封地原在黄国故地淮北12县。后来改封于江东吴国故墟，即今江苏苏锡常至上海一带，倒是较为详尽。
黄歇生于何处正史语焉不详，同样死后葬地也是众说纷纭。首先是《史记·春申君列传》本传不载，其次地方文献和族谱的传说则有种种。一是封邑说，死后归葬故吴墟，《江阴县志》载，春申君墓在江阴县北门外。二是落叶说，《湖南黄氏世谱》载黄歇死后归葬于江夏县黄鹤乡仁义村。尔后还有显祖说，全国各地传说和据理力争中的春申君墓不下十家，遍及江苏苏州，湖北江夏，安徽淮南，湖南常德，河南信阳等地方，相信应是黄歇各支后人为了纪念显祖而各自设立。
黄歇的子孙后裔，各种记载亦很矛盾。有说春申君只生一子，金溪《双井黄食谱》载黄歇生二子，而太多黄氏族谱则说黄歇生十三子。春申君被刺而亡，其后裔，或遭杀戮，或逃难异国，或改姓隐居，宗族一度中衰，更增加了考证难度。《湖南黄氏世谱》称：“考烈王卒。诸黄避李园之祸，始别著籍”。虽然黄歇的出生地和祖辈，归葬地和后裔一直存在争议，但是由于黄歇是黄姓见诸于历史资料的第一人，并繁衍了众多的黄姓支脉，因此，黄歇也一直被今天的黄姓后人视为他们的肇兴始祖。江东旧地出于当地旅游经济发展的需要都在争夺黄歇的名号，这也从另一方面也证明了春申君在人们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二、功德何在 在电视剧《芈月》中，黄歇倜傥才华，儒雅君子，是一位很是正面形象的男主角，竭尽正义爱恋，予人天下第一男子的感觉。而历史上的黄歇，他的功绩不仅仅局限在风流潇洒，肝胆相照爱恨情仇之间，而在于造福江南百姓之中。黄歇作为东周战国时期楚国公室大臣，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一生跌宕起伏，史书不绝。尽管他的人生结局有些暗淡与悲惨，但在文化的江南、历史的江东无处不留下了他永远的影响力，吴地的历史和血脉中，始终铭记着他古老的荣光和厚重的存在。
公元前262 年，黄歇被楚考烈王任命为楚国令尹，封为春申君，封地江东。黄歇获封后礼贤下士，招引门客，为“战国四公子”之首，如黄歇上书劝秦王，秦楚盟约结友好，《史记·春申君列传》欣赏有加，《芈月》重彩浓墨；期间他使楚由弱变强、合众抗秦功勋卓著，如黄歇助楚太子易服出关，从容留守悠然脱险，《史记·春申君列传》大书特书，《芈月》连篇累牍……但与之相比，他对吴地经济建设和发展做出的卓越贡献虽有提及，却实不足。
说到黄歇的历史功绩，其实最大的还是对吴地经济建设和发展做出的贡献，疏通河道，抑制水患，政绩显著，深得民心。古籍《越绝书》记载他在吴地兴修水利，发展农业，并曾主持开凿或疏浚吴淞江、东江、娄江等众多港浦河渠。其主要治理的地区中心位置在今天的无锡苏州一带，包括江南的大部分地区，南到浙江的北部。
黄歇曾分别在今无锡，苏州、上海等地治理江河湖泊。“治无锡湖，立无锡塘”史书归功黄歇毫不含糊；无锡、武进、江阴等地更有多条河浦开凿，上、下两屯即时出现；无锡的春申涧、黄埠墩等因之得名。在江阴黄歇开浚了申浦和黄田港。申浦今名申港，当时春申君从长江引水向南，成为一条贯穿今日江阴、武进的一条河流，河边置田耕地，并逐渐形成了两个自然村落。河水到武进以后又一分为二，一支流入武进三山港，都和运河相通。这样形成交叉河网互相勾连，水患大大减少；黄田港则是江阴链接长江和锡澄运河的主要水道。早期这里到处水流漫漶、水草杂生。黄歇通过勘察后征集民夫开通河道，从今日南闸的九里河地段将泛滥之水引向长江，既消除水患，又利于灌溉。
在上海，黄歇主持疏浚了东江、娄江、吴淞江，春申浦、黄歇浦、黄浦江、申江。春申江，一江多名，万变不离其“申”，均为纪念这位开“申”之祖。苏州城“大内北渎，四纵五横”的城市风貌，也从他奠定基础。开凿吴地入海水道，吴县偃埭变“黄埭”，上海嘉定有“黄渡”。他还是湖州城的创建者。
三、神往何处
一部电视古装剧《芈月》牵出了芈月与黄歇的青梅竹马岁月，牵出了黄歇与江东吴地特别是无锡千丝万缕的关系。现时正有不少时尚男女，按着剧本台词，纷纷加入了寻觅“芈月与黄歇爱情之约”的行列，由此江南地区一批吴文化景点呈现出了少有的“芈月与黄歇”热。趁着这份热闹，神往何处寄托情怀，无锡和江南各地倒是有着许多可以追古思今，抒发豪情的地方。
在无锡，黄歇获封后，驻守时间较长，相传他的行辕设在城中公园大河池北边。大河池原名白水荡，当年水面宽大，相当现存水面的三倍。驻军古华山，也就是今天的惠山。无锡舜柯山麓的黄城，相传即为黄歇所筑之城。因该城地近范蠡所筑的斗城，又俗称“黄斗城”。黄歇与军队驻扎在黄斗城东，放马饮水于古华山脚下，起源于惠山头茅峰东坡之“白石坞”内的天然石涧的黄公涧，黄公涧由此又名为纪念春申故名的春申涧。古迹也之为“饮马窟”，附近尚存龙尾陵道遗址。黄公涧每逢梅雨季节或大雨过后，水流从半山直流而下飞溅，顿称奇观，无锡民间也有了梅雨季节“到黄公涧游大水”的风俗。在惠山山麓有春申君祠后改庙，上有春申涧，下为春申里港口。无锡地名多方纪念黄歇，他曾骑马之地，称之为“上马墩”；古运河芙蓉湖中小岛黄歇修无锡塘休息处称之为“黄埠墩”；兴修水利遗迹处处，无锡街巷中又称之为“黄泥头”、“黄泥桥”、“黄泥土夅”的，湖泊有称之“黄天荡”的。河埒口，有大王基，新安镇郁巷上大王庙供奉春申君，青阳镇黄城里春申君祠追祀楚相，钱桥西村有黄斗城，钱胡
公路旁有苏庙供奉春申君。无锡还有一条春申路，路名专为春申君而取。
在江阴，这里山水多显纪念黄歇之意。有港称之为“申港”、“黄田港”；有山称之为“君山”、“黄山”，港与山名分别取自春申君黄歇的封号和姓名。值得一提的是江阴君山原名瞰江山，因春申君而改名，其西麓有东岳庙，庙阶之下即春申君黄歇之墓，至今仍有墓庐，虽有衣冠冢，但贵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史载：“椒君薨，后所封邑之，诸民无不思恩怀惠，至楚求其柩而葬之不可得，后乃奉所遗衣冠以王礼葬焉”。
黄歇封于江东，环顾古吴墟四周，春申君在此期间的事迹、足迹、传说、掌故历久弥新。当年黄歇兴修水利，发展农业，上海母亲河黄浦江由此得名，“申”也成了上海的别称。现上海嘉定西南，因他当年于此渡江，亦被命名为“黄渡镇”；他当年打猎小憩建造的亭棚，即为繁华一方的“华亭”；松江区新桥镇有“黄歇村”、“春申村”等。在苏州，黄歇遗迹比比皆是，他在吴县筑堰成埭有黄埭镇且塑春申君像壹座；他在太仓，因设立粮仓，遂名“太仓”。苏州城内王马洗巷建有春申祠，唐朝以后苏州即将春申君奉为府城隍，并将建于三国东吴名将周瑜活动旧址之上的雍熙祀改作了府城隍庙专事供奉。除了历史上的江东地区外，一些被认为是黄歇墓冢地的城市也建有不少的纪念设施，如湖南常德的春申阁，安徽淮南的春申陵园等。
黄歇封吴的10 年，即时他的生命中最后的10年。又是他政治生涯中最为荣光显赫的10 年，真所谓：“宏才伟略，大度深思，三千珠履，百万雄师，名列四杰，声震华夏。”
电视剧《芈月传》对此可以忽略不计，而今人们确实不应该忘却。若想进一步了解熟悉黄歇，除了电视剧的激发，神往古迹，游历封地外，不妨再多多地学习司马迁的《史记·春申君列传》，不妨多从苏东坡、邹光迪、张继等文人墨客留下大量诵文和诗赞以及来自乡野民间传颂他的那些民歌民谣中汲取知识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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